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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因为惊骇而向后仰去,手里的铁棍下意识地握得死紧,指关节都已发白。
那是一个人。
一个瘦骨嶙峋的独臂老人。
他只有一条右臂,左边的袖管空空荡荡地垂着。
花白的头发油腻地纠结在一起,
一张脸因为长年的不见天日,呈现出一种尸体般的、病态的青白,上面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
或者说,眼。
他的右眼浑浊不堪,透着绝望
而他的左眼,空空如也。
那里没有眼球,只有一个黑洞洞的、令人心悸的眼眶。
庄若薇看着这张脸。
这张既陌生,又仿佛在某个遥远时空见过的脸。
她心中某个被尘埃封锁已久的角落,被这副尊容瞬间撬开。
她想起来了。
很小的时候,她被允许进入爷爷的书房。
墙上,挂着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黑白合影。
照片上,风华正茂的爷爷穿着一身工装,笑容温和而自信。
而在爷爷的身边,站着另一个同样年轻的男人。
那个男人,同样穿着工装,同样只有一条手臂。
只是照片里的他,眼神里就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与不甘。
是他。
钱四。
庄若薇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隔空指向那尊静静伫立的马槽炉。
“这火齐泥,是你偷了我爷爷半部残缺的《活器谱》,混了无数污糟东西,耗费了你大半辈子,才炼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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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是对他一生执念的最终宣判。
“可惜,它只是形似。它的内里,是一团死气,一堆垃圾。”
“若不用我的血做引,
“就是一堆,无用的废土。”
钱四那只独眼,死死地瞪着那尊马槽炉。
他的视线,胶着在那道被完美修复的裂痕上,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颠覆他认知的鬼魅。
他失败了一辈子的东西。
他耗尽了心血、尊严,甚至身体的一部分去追求的东西。
在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甚至打心底里鄙夷的“黄毛丫头”手上,只用了一滴血,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就完成了。
这种打击,比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一万倍。
“嗬……嗬嗬……”
他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颓然地向后倒去,后背靠在了冰冷的锅炉管道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充满了自嘲与绝望。
笑了许久,他才停下。
“好……好一个庄家的七巧玲珑手!你赢了!”
他一字一顿地嘶吼,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修复了它!你现在可以滚了!”
“修复?”
庄若薇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尊炉子上,眼神里,没有半分胜利者的喜悦,只有匠人面对未完成作品时,那种纯粹到极致的专注。
“不。”
“补泥,只是第一步。”
“是让它‘愈合’,不再破碎。”
她抬眼,视线再次与钱四目光在空中交锋。
“要让它‘还阳’,恢复它本该有的金石之声,让它的魂魄归位……”
“还差最后一步。”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