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林语看似低着头，事实上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元自兮，每个人都觉得聂林语是因为不想跟皇子对视才会低头的，只有元自兮明白，她在看自己的衣袍下摆。

自己衣袍下摆有什么，元自兮一时倒有些忘了，两手撩起来看看，不过是普通的龙纹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是暗示的皇帝？

不，不会，联想到她最后一番话里两次提及颍州，他想到一个人，皇后。

皇后娘家原籍就是颍州，所以，她是提点自己跟皇后合作。

皇后没儿子，所以皇帝很少疑心到皇后，但是元自兮有自己的情报网，他知道皇帝已经派人去颍州调查她娘家安国公府在原籍鱼肉百姓的事儿了。

明面上派的是聂王爷和杜鑫磊，其实暗地里却是那傅墨玉带了一队人马在做事。

他也知道，最后就算案子坐实了，哪怕安国公府被夺爵，皇帝都不会把皇后怎么样，且一个毫无家族背景的皇后，更加让皇帝放心。

既然如此，皇帝反而不能让安国公府彻底倒台，必须给皇后保留一点体面，所以他采用明暗两条线，最后查出来什么，查出来多少，还不是凭皇帝一句话？

所以这样的皇后，也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

所以最后元自兮选定了两个人跟自己一起押运救灾物资，一个是皇后的娘家哥哥，安国公府世子爷田炳，另一个是自己母亲的娘家侄子，他的表弟孟蔚然。

孟家其实说起来挺奇葩的，一家子都是认死理的读书人，正直得不得了，是辩论起来连自家人都往死里怼的那种。

就拿立太子这件事来说吧，孟家既然是元自兮的外家，自然天生就该站在元自兮这一边，但是除了孟贤妃的亲爹孟自清之外，好几个孟家人反而大肆宣扬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北国论嫡是没有的，除非废后另立一个有儿子的皇后，这是林家梦寐以求且一直尽力钻营的，不过目前看来好像难以达成。

立长，

在皇长子和皇次子都没了的情况下，就是三皇子元自宁了，所以朝里很多人都嘲笑孟家一群读书读傻了的蠢货，三皇子倒是很喜欢孟家。

但是皇帝却很回护孟家，孟贤妃在宫里有时候直言直语的惹恼了皇帝，他也不发作。

就是最喜欢找事的皇贵妃林月华，哪怕孟贤妃的儿子是自己儿子通往皇帝路上的绊脚石，她轻易也不会去招惹孟贤妃。

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打，根本斗不起来。

十次里有十次，皇贵妃努力找茬，孟贤妃却在她说完了之后拿出一幅画或者一首诗，问她觉得怎么样，把皇贵妃郁闷得胸口疼，从此再也懒得理她。

别的有儿子的嫔妃，都是逮着机会就在皇帝面前夸奖自己儿子，拼命让自己儿子挣表现，孟贤妃呢，就一直埋汰自己儿子，说他画也画不好诗也做不好，一天到晚学着办那些政务有什么用？

一个字，俗。

孟贤妃振振有词，“皇上，他既然命好会投胎，将来就该当个富贵王爷，再给他娶几个小娘子，大家一起游山玩水的多好，干嘛拘着他在朝堂上呢。”

听说皇帝派了元自兮去押运赈灾物资，她就对左右说，这事要办好了呢，他当儿子的为爹分忧是应该的，没什么功劳，可要是办得不好耽误了事不说，还得让皇上给他擦屁股，就是不孝。

元自兮就有这样一个娘和这样一群亲戚，皇帝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这个儿子挺可怜的。

皇子们各出奇谋的夺嫡，皇帝可以理解，身为皇子，哪怕是最无能的皇子，都会对龙椅产生想法，只要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皇帝反而乐得看见几个儿子争来斗去。

老七文采武功都不差，心眼子也好使，生母是当世大儒的女儿，又是四妃之一，干嘛不能朝皇位努努力呢？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