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考李公讳木田之神位。’
‘显妣李母柳氏之神位。’
李玄宣看得清楚,是李通崖的字迹,和外头的牌匾极为相似,只是李木田走得早,那时李通崖还年轻,字迹多了一份恣意。
他取来了香,用法力点燃,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一如这些年来千百次一般,先给李木田供了香火,随后就是李通崖、李项平…
他做完这一切,方才退回原位,诸位紫府依次上前,李玄宣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仿佛回到了那个小小的院子之中,看着那位佝偻在位子上、几十年不迈出院落一步的老人,忍不住泣下:
“两百年了!”
“大父!仲父!”
自李通崖去后,李玄宣再也没有机会喊出这个曾让他无比安心的称呼,他垂泪呼唤了两句,道:
“仲父,曦明成了,周巍…玄岭的玄孙也成了…还有绛迁、阙宛,已追上当年的青池宗…”
这老人低低地泣了一阵,道:
“却越发胆战心惊。”
他知道李氏已经从当年的处境之中走出来了,可走到如今的境地,竟然叫他不知怎么与满殿的牌位开口,只能无言地望着。
满殿的牌位同样无言,在香火气之中注视着他。
李曦明立在后方,目光有些暗淡地从一处牌位挪开,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去,发觉李周巍始终立在大殿正中,低眉不语,不知在思索还是沉默,良久,才抬起目光来,落在某处。
‘先考李公讳承辽之神位。’
这是他李周巍亲笔。
李周巍自幼起就是白麒麟,降生之时不能控制异象,懵懂无知,左右之人,莫不惧怕,甚至母亲皆视他为异类。
唯独父亲李承辽——兴许他的情感也是复杂的,混杂了为父的心绪、为族的期盼,可无论如何,是父亲李承辽教给他处世安身的风范,使他越长大越像人。
李绛迁出神地望着高处,李阙宛则始终关注着老人颤抖的背影,在这又像是短暂,又像是漫长的时光里,每个人各自抱着心思,久久地沉默着。
“咳咳…”
老人跪了许久,方才站起身来,面上的笑容略显苍白,环视一圈,幽幽地道:
“诸位真人闭关修行,凝炼神通,弹指数年,老夫寿元将尽,唯惧带着惊恐见先祖…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有一二问题,要请教魏王、真人。”
他目中有迷惘之色,低眉道:
“常言兴衰有数,李氏之兴,在于太阴之业,不知其衰在何处…除了魏王、除了明阳,李氏可还有它路?”
李周巍静静地注视着他,道:
“兴衰,在我一人而已。”
李玄宣并不意外,却要亲耳听到才肯罢休,沙哑着道:
“恨逝水,是谁家之意愿?”
李曦明微微动唇,终究不言,李绛迁则品味着这三个字,目光一点点锋利起来,李周巍则轻轻开口,答道:
“是北方,也是南方;是霞天,也是幽冥;是庭州,也是天下。”
听到最后一句,老人微微一颤,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前的魏王目光炯炯,带着无可质疑的平静:
“虑不蚤决,则亡不旋踵。”
李玄宣双唇发白,点头道:
“全凭魏王做主。”
他咳嗽两声,终于低声道:
“劳烦诸位真人了,使四神通面见诸灵,老夫泉下亦有面目见诸长辈…还请…容我与诸大人,私下说些体己话。”
李周巍默默点头,行礼退出去,直到最后一人退出宗祠,也不知哪儿来了一股风,使朱门缓缓关闭,只听着风中夹杂了老人的只言片语。
“…李氏…多年…不图…恒…长…”
“祈望…饶…性命”
他的话语极为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