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谋士低声道:“大人应该关心的是陛下对小太子的态度……”
陆泰又是一喜,不以为然:“冯太后一死,小太子还算得了什么?小太子的生母早已被处死了,外戚没有任何依靠;而据我所知,米贵妃很可能会做皇后。子以母贵,如果米贵妃做了皇后娘娘,她的儿子便是嫡子,当然就有资格做太子了……”
“既然如此,不妨叫米贵妃娘娘早作准备。大人想必也知道,睿亲王,对于皇族来说,这个封号意味着什么。我北国历史上,有两位皇帝都是以睿亲王的身份登基的;甚至包括先帝,也是最早获封睿亲王,后来才做太子的……”
陆泰越听越是惊喜,他见弘文帝滞留慈宁宫,怕的便是弘文帝真的担心冯太后的死生。毕竟,弘文帝前几年和冯太后的关系是很不错的。现在方如释重负,弘文帝,毕竟是鲜卑人的皇帝,怎么可能真正挂心那个女人的死生?
他所担心的——或者说,他所表演的,无非是一个儿子——对庶母的“孝道”而已。
只要这一关一过,天下,自然就成了鲜卑人的天下。
由此,弘文帝的一切荒诞行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做戏!
这是他们对这个韬光养晦的鲜卑皇帝的唯一解读——滞留在慈宁宫,是为了做戏。
这也是鲜卑贵族们所乐于看到,也乐于接受的。
如果冯太后一方马上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那么,做做戏,其实也无关紧要。
所以,竟然没有人认为弘文帝有什么不妥。
弘文帝自己当然也不曾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妥。
这已经是冯太后昏迷的第三个夜晚了。
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也没恶化。但是,宏儿已经熬不住了,对父皇的“太后马上就会醒来”的空泛的安慰已经不相信了。
到天色渐黑的时候,他还是不见太后醒来时,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弘文帝心乱如麻,也逐渐地失去了分寸。见儿子一哭,更是焦虑,只拉住儿子的手,连安慰他也没法。
孩子哭了好一会儿,听得小小的通报声,正是道长来了。
他如见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放开父皇的手,跑上去:“道长爷爷,快看太后……太后要醒了么?”
“贫道一定尽力而为。小殿下,你放心吧。”
道长喟叹一声,语气如在耳语:“正是上次救了你和太后的那位老神仙送的。”
“是他?”孩子又惊又喜。
“嘘,宏儿,切忌,此事万勿声张。那位老神仙,并不想和外人打交道。如果别人知道了,都去找他,打扰了他的清修,那该怎么办?”
孩子迫不及待:“父皇也不告诉么?”
“你父皇也最好不说。”
孩子早已知道神仙做法怪异,倒也不以为奇。
二人谈话间,冯太后当然没有那么快醒来。但是,外面的弘文帝却再也忍不住了。
他站在外面的廊庑之间,看秋日的藤蔓花开得十分鲜艳。脑子里乱糟糟的,随手摘下一支藤蔓花。
这株藤蔓,他还记得是宏儿一岁的时候,自己派人在慈宁宫种下的,不几年,便成为了巨大的花架子。
还有藤蔓下的秋千,一些小木马,木牛,可以让她们母子并坐的摇摇椅。
只有波斯猫不见了!
他亲眼看到波斯猫在自己面前,命丧当场。
他在摇摇椅上坐下,天气凉了,木椅子显得很冰冷。
也因为这冰冷,更是觉得四处都是芳菲的气息——仿佛那些流年似水的日子,从来不曾走远。
他竟然痴了。
自己到底是何时开始放弃的呢?
或者说,是何时开始灰心的呢?
廊庑下面的灯光黯淡,一面青菱花镜里